用音乐认识世界的盲人天才

德里克弹起琴来颇有风范

德里克从小对弹琴有异乎寻常的热爱

德里克与恩师奥克尔福特（右）

    热门综艺节目《中国达人秀》上，北京断臂男孩刘伟演绎脚弹钢琴，让人们感悟到他在琴声中感受幸福的积极生活态度。无独有偶，英国盲小伙德里克·帕拉维奇尼患有严重的认知障碍，31岁了还只会说最简单的对话，不会系纽扣、拉拉链，但是任何旋律，他只听一遍就能记住每个音符。他还利用这份天赋，为其他需要帮助的人筹款数百万美元。音乐，成为他与他人交流的语言、认识世界的工具。
    
    早产智障失明
    
    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《60分钟》栏目组多次采访德里克·帕拉维奇尼。当他弹钢琴时，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才华横溢，无所不能；可一旦远离琴键，他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你学琴有多少年了？”记者莱斯利·斯塔尔问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一年，是一年吗？哦，我不知道。”德里克说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你今年几岁了？”
    
    “我不知道自己几岁，不知道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现年31岁，却只会用最简单的语言与人交流。他的音乐才能就好像一片孤岛，只在落潮（演奏钢琴）时才显露，大多数时候则淹没在茫茫大海之中。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出生于英国一个上流社会家庭，是英国王储查尔斯妻子卡米拉的外甥。他早产3个多月，出生时只有680克。经过救治，他活了下来，却因吸氧过度而双目失明，并患有严重的认知障碍。
    
    另一方面，他拥有非凡的音乐才能：任何音乐，他只要听一遍就能准确记住每一个音符。而且，他能任意切换音乐风格，让同一支旋律连续不断地呈现不同音乐家的味道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他的头脑里好像藏有一座曲调和曲风图书馆，”他的音乐老师亚当·奥克尔福特说，“他可以随时调用某个曲调或某种曲风，把两者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。”
    
    然而，这双能在钢琴键盘上创造奇迹的手，却学不会系钮扣、拉拉链。
    
    3岁显露天分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的父亲尼克·帕拉维奇尼说，德里克第一件真正感兴趣的玩具是琴。“有一天，我女儿突然对我说，‘他（德里克）刚刚弹奏了一支我们今天早晨在教堂听到的曲子’。”尼克回忆道。那年，德里克3岁。
    
    因为看不见，也没人教他，德里克不知道该用手指弹奏钢琴，因此，当时他用肘、鼻子和类似空手道切击的动作敲击琴键。
    
    他从未接触过钢琴教师，直到有一天，他和父母一起去一所盲人学校，遇到了教师奥克尔福特。当时，奥克尔福特正在上一堂音乐课。
    
    “突然，有人从背后用力推我。他把我推下钢琴凳后，开始用空手道切击方式敲打琴键，”奥克尔福特回忆道，“我以为他疯了，因为那是一堆杂乱无章的音符。可突然，我意识到那是《阿根廷，别为我哭泣》的旋律。我想，天哪，他是一个天才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奥克尔福特打电话给尼克，表示愿意教德里克学习音乐。他说，是一种“强烈的冲动”促使他想成为德里克的老师，“我就是想教他”。
    
    然而，如何教一个双目失明、知识贫乏、又不允许任何人碰他钢琴的孩子弹琴？奥克尔福特想到一个办法。“我把他抱起，放到教室的另一侧，在他摸索回钢琴前，我会有10秒钟弹奏一小段旋律，然后让他模仿。”奥克尔福特解释道。
    
    不久，德里克就明白了，并非有人要夺走他心爱的钢琴，而是有人试图与自己交流。“当他知道自己可以通过音乐与人对话时，突然间，他像花儿一样绽放了，”奥克尔福特说，“长久以来，他一直处于困惑之中，不明白别人的语言。突然有一天，他发现了一种自己可以控制的语言，可以用来对话。这种语言，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文字；对德里克，则是音符。”
    
    用音乐与人交流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听音能力超出常人，他能听出一个含10个音符的和弦中每个音符的准确音高，而大多专业音乐家只能听出其中5个音符。更可贵的是，德里克的演奏来源于原曲，却不拘泥于原曲，能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发挥。
    
    在奥克尔福特的指导下，德里克更加进步神速。3年后，他受邀在一场大型慈善筹款晚会上演奏，第一次感受听众的热爱。演奏结束时掌声如潮，德里克激动得浑身颤抖。
    
    此后，他在各种场合演奏，爵士乐礼堂、慈善会、教堂……他用一种大多数音乐家不敢采用的方式与听众互动：请一名听众选歌，让另一名听众选音调，让第三名听众选曲风。
    
    有一次，他应听众要求，用拉格泰姆音乐风格演奏B大调经典老歌《Ain't No Sunshine》，他表现得无懈可击，令听众如醉如痴。要知道，他事先并不知道听众会选什么歌，因此完全没有排练，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。奥克尔福特说，“德里克弹琴完全不假思索，就好像3台电脑在协同运作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在奥克尔福特眼里，德里克是个“极热情”的人，他真正热爱的是“人”，而音乐只是他与人交流的方式。同时，音乐也是他帮助别人的方式。他经常为老人演奏钢琴。
    
    “随着年纪增长，人们开始遗忘，失去语言能力，但音乐仍伴随着他们。音乐是一个人最早发展的能力，在娘胎里你就会有乐感。同时，它还是最晚退化的能力，”奥克尔福特说，“德里克就像一台超级点唱机，能满足老人所有点唱要求。有的老人一年都没说话了，却会随着德里克的音乐唱歌，真是奇妙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多次参加慈善音乐会演出，筹得数百万美元善款。“他做的善事超过我们大多数人。”尼克说。
    
    仍在不断进步
    
    奥克尔福特教德里克已经25年，他写了关于德里克的书，帮他出了专辑，尽力让他成为一名艺术家。
    
    去年，德里克登上伦敦大舞台，与管弦乐队合作，举办个人音乐演奏会，引起轰动。演奏会的高潮曲目是格什温的《蓝色狂想曲》，这是首对所有钢琴家都极富挑战性的曲目，它需要演奏者丰富的想象力与全情投入的表现力。“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和乐队、观众之间的互动。他极佳的乐感和强大的音乐沟通能力令人惊叹不已，”奥克尔福特说，“他通过音乐学习情感，而我们正相反，因为情感而感受音乐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德里克开始尝试作曲。在一次演出中，现场听众随机报出C调、降B调和升F调3个音调，问他能否现场创作一曲布鲁斯风格的音乐。“我可以！”德里克说着，立即在钢琴上弹奏出一段优美的旋律。
    
    “过去五六年里，他一直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，”奥克尔福特说，“他坚持不懈地与人交流。”
    
    有人怀疑，德里克已经过了艺术巅峰期，但他的父亲不以为然。“他的巅峰状态尚未到来，因为他仍在不断进步，无论是音乐还是社交方面。他的良好状态还会持续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当《60分钟》结束采访时，斯塔尔请求德里克为该栏目制作一段配乐。德里克现场作曲，弹奏了一段节奏轻快的布吉乐。在斯塔尔听来，《60分钟》的片尾曲从不曾如此美妙。